皇叔……

他脑中忽然划过那位老者的身影,早在他位及冠军侯的那一年,这位上一辈最吊儿郎当的七皇叔便曾笑眯眯地对他说过一句话。

“成儿啊,做皇子,思进自然是要的,可是——”

他说到这当儿,意味深长地顿了顿,接下来的那半句话,当年的关隽臣一知半解。

可如今,他终于刻骨铭心地懂了。

“可是十年后,你便不能再进。你记着,要退,不要进。思退——这才是做皇子毕生最重要的功夫。”

思退,思退。

恭亲王一生看似风流浪荡,实则大智若愚。

在权力的最中心沉浮四十多年,最终片叶不沾身,飒沓向南行。

思退这门功夫,他练得炉火纯青。

可他这一退,便是把身后的人留在了最危险的境地之中。

当朝恭靖肃宁四亲王,城府最深、盘踞最久的恭亲王选择在平南王逆案的漩涡一触即发时离开长安。

而肃亲王是铁杆的帝党,靖亲王胆小怕事,早已经缄默多年。

成德三年这股滔天巨浪,如今终于只剩下关隽臣一人独自面对。

他并非没在这个“退”字上下过功夫,他手握免死金剑,本该是天下最可退的人。

但他不能退,是因为不能将身后的人置于危险之中。

关隽臣的目光森冷地望向窗外的一轮凄寒秋月,嘴角的笑容却微微泛起了苦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