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月……枕月……”低喃声如这狂热的吻,不断。
苏枕月微扬起脸,双手抓住赵明暄的手臂,默默迎合着,承受着他如火一般的吻。
这一刻,即使没有身体的结合,可相拥时的温度已燃烧出他们所有的爱恋热情,点点细细的热吻,更超越了所带来的激荡。
也许是承受不住这样热烈的亲吻,苏枕月只觉腹部似被什么踢了一脚,令她不由闷哼出声。
听到她略显不适的轻哼,赵明暄倏然回过神,停下了动作,只担忧地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都怪我太……”
“不,没有。”苏枕月靠在赵明暄的肩上,身上的热度还未散去,所带来的晕眩感也让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有气无力,“是孩子踢了我一下,这两个月来,他总是这般调皮。”
闻言,赵明暄却是一怔,也就在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似乎从苏枕月怀孕到现在,他都没有感觉到胎动。
心中骤然一暖,赵明暄下意识地将手放在苏枕月的小腹上,细心感受。
胎动的很明显,自是让赵明暄又惊又喜。他实在无法言喻此时此刻的奇妙感受,只是觉得胸口被什么东西涨满了,让他无比流连而贪恋。
这是他的孩子,他与她的孩子……
单单只是想到这一点,都能让赵明暄从来冷硬无情的心而莫名的感动。
看着苏枕月微闭的双眼,和嘴角轻浅的微笑,赵明暄不由垂下脸吻了吻她的唇角、脸颊。
“睡吧,明天便又是新的一年了。”
他拥着她缓缓躺下,彼此紧紧相贴,那两颗心也是从未有过的贴近过。
……
当晨曦微露,新年来临,待苏枕月从睡梦中醒来时,赵明暄已不在身边。
苏枕月静静躺了一会儿,才唤来宫女侍候着她穿衣洗漱。
按照庆国的礼仪规矩,新年第一天,作为皇后,苏枕月要穿上皇后礼服,戴凤冠,领后宫所有妃嫔秀女于太庙叩拜世代皇帝。
原本这项仪式,赵明暄也是要率群臣参加的,但因忙于正月初二出兵宜良的事宜,便只有让皇后苏枕月代他进行。
这仪式并不繁琐,苏枕月立于众人之首,太常卿念过祭文,为赵氏列祖列宗奉三柱清香,再摔百官及个妃嫔秀女叩首三拜,便算是结束了。仪式前后不过花了一个多时辰。
拜祭过后,苏枕月去往皇后寝宫锺翠宫,接受终宫嫔请安。
面对这个流言中手段刚硬狠绝的皇后娘娘,大多数宫嫔是心存胆怯的。为苏枕月敬茶贺岁时,也是一副战战兢兢的表情,几个胆子小的甚至差点翻了茶盏。
而周才人面上虽恭敬,眼中却盛满不甘与挑衅。还有几个自进宫之后从未被皇上宠幸过的秀女,亦是用复杂的目光瞅着坐于主座的苏枕月。
“今年四月便又是三年一次的选秀了呢,真不知道又会有多少名门佳丽住进这后宫里来。”
说话的乃是曲淑瑶。
这曲淑瑶本是被赵明暄下旨要割了舌头的,可后来其父曲太师闻声赶来,老泪纵横地请求赵明暄开恩。赵明暄念及曲太师面子,终是改了旨意,免除曲淑瑶的刑罚,不过被降了品阶,由充容降为御女。
尽管有过那么一次教训,可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曲御女仍是改不了那张尖酸刻薄的嘴。
“皇后娘娘,臣妾听说在除夕宴上,都有大臣向皇上推荐美人儿呢,皇上难道一个都没收吗?”曲淑瑶拈着兰花指端起茶盏,故作沉思片刻,才继续道:“或者,皇上是要等到选秀的时候再一并收进后宫里来?”
“曲姐姐这话说的可就不太对了。”周才人面上挂着得体的笑,愈发将她衬得秀雅无双,“选秀之事基本上全由皇后娘娘做主,皇上不过是随便瞧瞧罢了。”
周玉的这番话,竟不着痕迹地将所有女子想要进宫当凤凰的憧憬与命运全都推在了苏枕月身上。
于是,那些从未被皇上翻牌宠幸的秀女便纷纷朝座上的苏枕月看去,目光中有怨亦有愤恨。
苏枕月静静听她们如是说着,清冷的目光淡淡扫过那几个宫嫔,手中的茶盏亦是轻轻放在桌上,瓷器触碰桌面发出的轻微声响,竟让那几人心下一凛,随即纷纷垂下了脸。
她们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这个女子可以坐上皇后之位。因为苏枕月的身上,以及一举一动之间所散发出的威仪与气势,都是其他女子所难以企及的。
苏枕月将每一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尽收眼底,随之微微一笑,清浅而淡漠:“今年的选秀定在四月,算来还有近三个月之久。各位此时便开始议论纷纷,难不成都迫不及待地想要和更多的女人争宠了么?”
不过两句话,便已让这些佳丽们心头一震,更觉焦急不安了起来。
是啊,新一轮的选秀,也就意味着会有更多如花似玉的女人被收入后宫,而她们这些三年来都未曾得到什么宠幸的宫嫔,只怕更会被放置角落,直至终老。
“皇后娘娘,那……我们……我们当如何是好啊?”有人终于忍不住,开始向皇后求救。
“是啊,其实……如果让臣妾有机会见得皇上一面,臣妾也心满意足了。”
……
“如此向皇后娘娘求救,倒不如求你们自己。”周才人淡淡地瞥了那几位宫嫔一眼,声音虽清淡,语气间却透出几分轻蔑与嘲讽,“想要见到皇上,得到皇上的注意与宠幸,全靠自身的本事。”
“周才人所言极是。”苏枕月竟附和了一句,她笑意盈盈,复又端起茶盏啜了一口,似极为随意地说道:“试想,一个女人,又怎会替自己的情敌想办法去争夺心爱之人的宠幸呢?本宫能坐上今天的位置,你们以为是有人帮衬着的吗?”
说到这里,她倏地抬眼,眸光一寒,锐利如锋,“甄婕妤甄玉、甄雪、淑妃、李贤妃、还有亦坐上皇后之位的沐氏若惜,哪一个没有被皇上宠爱过?你们之中又有谁能比得上她们之品阶?可是,她们的结局又是什么?惟死而已。那么,你们可用心想过这其中缘由?”
苏枕月这一番话说完,座下的莺莺燕燕们早已是背脊发寒,冷汗直冒。就连一度张扬刻薄的曲淑瑶,以及刚刚还无视他人存在的周才人,亦皆是脸色发白,咬着下唇不语。
苏枕月视线轻掠,将她们一一扫过,嘴角缓缓勾起,用极为轻缓而平稳的声音说道:“本宫早就说过,这后宫之中最容不下的,就是持宠而骄且不懂得收敛的女人。你们若不想死于非命,便学会安分守己,莫要太过张扬,多生事端,否则……”
她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翘起戴着金凤凰纹镶嵌紫色玛瑙珠指套的小指,抽出丝巾擦了擦唇角,但笑不语。
再寻常不过的动作,已让众女子心悸。
周才人与曲淑瑶瞥过那些胆战心惊的宫嫔,心中恼恨不已,却又再不敢发泄出来。
于是,新年第一天的请安,在不安紧张压抑的气氛中结束。众妃嫔秀女恭敬地朝苏皇后施礼告退,却在刚刚踏出锺翠宫的门槛时,闻得公公的通禀之声——
“皇上驾到——”
众女子心惊亦欣喜,尤其那些未曾得到皇帝丝毫目光回顾的宫嫔更是心跳加速,惊喜异常。
赵明暄头戴皇冠,一身明黄龙袍,冷峻高贵,威仪自现。身后跟着张公公和几名护卫内侍,应是直接从上书房赶过来的。
莺莺燕燕们跪了一地,胆小羞涩的只垂着脸,更有许多则大着胆子抬头去看这位俊美天子,期盼着能得到他的注意,哪怕只是一个略微停顿的目光。
然而,赵明暄神色有些匆忙,视线不过轻轻一掠,便只落在了跪在殿门口的苏枕月身上。
他眉宇一蹙,口气不悦,“你身怀有孕,以后见朕,不必行此大礼。”
“谢皇上。”
苏枕月得体地叩拜了一次,才扶着身旁宫女的胳膊从地上站起。
赵明暄见她行动不便,一个箭步上前,伸臂将她扶起,然后握住她有些冰凉的手。
这时,忽闻一声:“皇上,臣妾……”
赵明暄转过脸,凌冽的目光扫去,竟让那人将出口的话复又咽了回去。
“你们也起来,回去自己的地方。”赵明暄淡淡吩咐了一句,便牵着苏枕月的手步入了锺翠宫。
宫门外,满心期盼的佳丽们的心落了空,曲淑瑶愤愤地瞅着那两扇门,周才人紧紧揪着手里的手绢,面如寒霜。
直到许久之后,周才人才恍然明白了一个无法改变的事实——那一皇一后之间,再无人可以插足。
只是,即便明白了懂得了,却怎么都放不开,满心的不甘更无处宣泄,便只有用尽千方百计,去阻隔,去争夺,直到筋疲力尽。
……
锺翠宫。
“今日请安,可有人为难于你?”赵明暄问道。
苏枕月靠在软榻上,把玩着那支白玉箫,闻言一愕,“为难?”她嗤的笑出了声,“皇上放心,后宫之中,还没有谁敢为难我。”
赵明暄深深看了她一眼,而后迈步来到窗前,背对着苏枕月,负手而立。
下了的雪,到今日清晨才停下,迎来冬日里难得的一个好天气。
日头的余光淡淡地洒在赵明暄的身上,犹如镀了一层薄辉,柔和了他刚毅冷峻的轮廓,犹如画中的剪影。
“明日便是大军启程攻打宜良的日子了。”他忽然说道。
苏枕月一怔,不解,“怎么?”
赵明暄仍是看着窗外,没有回头,“我已决定,正月十五过后,会亲自去往西南,于宜良国土之上建天坛,以天子之命祭天。”
苏枕月没有回应,只是看着他的背影,静静倾听。
“枕月,我很希望,你能陪我一起站在天坛之上。可是……”赵明暄苦笑。
可是,她身怀有孕,根本无法长途跋涉。
所以,那个想要和她一同坐拥江山的愿望,终是无法实现了。
苏枕月从软榻上站起身,缓缓道:“到了那一日,枕月会在京城之中,跪拜天地,为皇上恭贺、祈福。”lryu。
“枕月……”赵明暄叹了口气,淡淡道:“你不懂。”
“不懂什么?”她疑惑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