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中年修士从圣堂一个角落站起身来。陈云生一眼就看清楚了他的修为,只有筑基中期。中年人来到陈云生面前,行了一个星宫修士特有的礼节,一脸和善地说道:“光明与你们同在。两位想必不是本地人?”
陈云生和柳晓山各自有隐藏灵元的方法,所以对方无法洞悉他们的具体修为,可是身上与普通人不同的气质仍然让那个修士认出他们是修士。经过这几天在不同地方的了解,陈云生大概清楚这个人的身份就是一个普通的星徒。按照星宫那森严的等级制度,星徒之上还有一层星使,然后才是星官。
“我们来自蒙北之地,这次打算到神临城去膜拜一番。”
南蒙之人称南蒙大陆的北境为蒙北,而神临城是南蒙大陆最大的一个城邦,这座城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距离万星谷最近,是所有南蒙人心中所属之地。在他们心中,此地是除了万星谷之外距离光明神最近的地方。所以陈云生这个谎话编得还算圆满。
那个星徒点了点头,道:“你们正在做一件无上光荣的事情,光明神会保佑你们。”
陈云生早就在之前和当地人交流的过程中了解了这件无比龌龊的事情——供养。每个圣堂的中央都有一个精致的小箱子,每个朝拜圣堂之人都要在所谓的功德箱内放入一定的财物,无论是金银或是灵石,光明神似乎都来者不拒。陈云生常常纳闷,星宫在南蒙大陆可以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每年有大量的灵石和财物涌入星宫,为何还在意这点小钱?
这件事情他后来才慢慢弄明白,星宫是不在意这点小利益的,他们在意的是星宫的权威。也就是说,星宫的权威要时刻体现在百姓平日的生活中,时刻体现在他们的头脑中,而圣堂内的功德箱则是一块很好的试金石。
放入一块中品灵石之后,那位星徒对于陈云生的态度越发的客气。陈云生问道:“我一路之上看到本地人多为干瘦之人,听说遭到的旱灾,难道本地的圣堂没有做什么吗?”
那个星徒撇了撇嘴,低声说道:“光明神不会抛弃每个人,但是先要他们自己顿悟才行。这个功德箱每三个月一满,这个速度太慢了。这些人平素疏于信仰,所以理应有此劫难。再说饿死几个普通人也未见得是大事。在神性面前,人性又算什么?”
听到如此混账的话,陈云生只想一刀将这人劈了。见微知著,从这细微之处他便看清楚星宫所谓的正派嘴脸。这所谓正派恐怕也只不过是没有如同黑风谷和修罗门一般视其他生灵为草芥而已。但是单论对世人的负面影响而言,星宫尤胜黑风谷和修罗门。至少这两个门派不会不涉及人们的思想,最多取了他们的性命而已。从这一路的所见所感,陈云生清楚的感觉到,星宫要的是一种绝对的控制,而他们想控制的是世间最难控制的东西——人们的思想。
看到陈云生面无表情,这个星徒只当他是一个不开窍的人,也懒得多说什么,反正功德已经捐了,他懒洋洋地走回了自己的位置,继续蜷缩起来,仿佛一株夜间的花朵。在距离光明最近的地方,却有一株因为阳光不足而蜷曲起来的花,这是多么的不合时宜。
陈云生和柳晓山离开了圣堂,来到街上。这里到处弥漫着饥饿的味道,人们眼中除了对光明神无比的虔诚之外,仅有的就是饥饿。陈云生和柳晓山来到这座城镇的唯一开着的酒肆,这里没有菜单,食物非常得紧缺,所以不需要选择。伙计端上来两个不大的黑色馒头,还有一碟咸菜,外加两碗清汤,这顿饭居然花了陈云生一两银子。这是本地仅有的东西,也是饥荒洗劫之下你能有的最好东西。
柳晓山盯着窗外圣堂高高的房顶,冷声说道:“虽然星宫供奉的是光明神,却是一个冰冷的地方。”
陈云生默默地说道:“我对此间的人心怀怜悯,可却没有从他们眼中看出对星宫的任何怨念。虽然这场旱灾和星宫无关,但是他们冷冷的态度绝对不值得人们膜拜。”
柳晓山瞅着笑了笑,“现在你是否有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