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瑟夫的眼眶中如同有千千万万的白蚁在往里面拼命的钻。
义眼底部尖锐的触角正在“嘎吱嘎吱”中不断的往眼窝中深入,不知何时就会钻近眼窝的深处,给颅骨上有开几个新的洞。为这名骑士带来的视野模糊,而又充满了噪点,每样映在眼帘中的东西都好像盖上了阴影的帷幕。
那块被他甩出的巨石落地,发出轰鸣声。噪音搅得约瑟夫鼓膜生疼,连带着眼窝中的痛苦,让骑士觉得自己无时无刻不在接受某种程度的酷刑。但他必须直面这种痛苦,甚至要不顾忌鼓膜的剧痛,去聆听巨石那边哪怕一丝一毫微弱的响动。
响动出现了,约瑟夫马上往后退。几秒钟后,自己被强行装上的义眼才在一片恼人的噪点中捕捉到对手的身影。
但耳朵听到的响声表明对手早就已经蹿,从上上场擂台开始,这被装在自己身上的义眼就开始出现了音画不同步的现象,是在战斗中被打坏了吗?
约瑟夫边退,边聆听着急速接近的脚步,还要忍受视觉与听觉的不协调带来的强烈眩晕感,心中却在不留余力的嗤笑。
打坏?切,怎么可能。要说打坏,那前三场的对手至少要能碰得到自己的头吧?
但很遗憾,前三个对手连自己的衣角都碰不到。而这音画不同步的故障来得如此突然,与给他装上这双眼睛的,号称“机械大师”的袭德那股子自信对比的如此鲜明。
所以,约瑟夫觉得眼睛的异状恐怕不是什么故障,而是把他扔到这竞技场中的袭德为了赔率之类故意削弱他的手段,他在贵族的赌博游戏中对这种小手段见得多。骑士的耳朵似乎听见锐器破空的声音,骑士马上压低身形,躲避。
接着,他便感觉到鼻尖有什么东西划过。而视野延迟几秒钟,才看见眼前是个忽然放大,遮蔽了他上方视野的巨剑。
骑士早已做出了从旁边滑出的动作,可落下的巨剑还是差点拍中他的脸。那阵脚步声又开始移动,朝骑士的身边远离。
约瑟夫咂舌起身,那个惊鸿一瞥的身影只要远离,他就已经无法用视线捕捉对手的轨迹。这似乎是袭德在他身上装的又一道镣铐,让他无法看清远方。
热辣辣的汗水渗进自己的伤口中,竞技场的观众席上似乎爆发出了一阵声浪,有欢呼,有嘘声,可约瑟夫就是没办法看清观众席的样子,它离自己有多远,上面有多少人?
义眼这干扰般的阴影帷幕在远处变得凝结出了实质,遮罩一切,但约瑟夫觉得这种阴影比他之前见到的还差得远:帝皇给他的阴影,那种无可抵挡的,如同海啸般的恐惧。
但这种恐惧毕竟是过去式了,骑士摇摇头,现在更令他恐惧的是对现状的无知。帝皇夺走他眼睛后做了什么事?他的艾比小姐现在怎么样了?自己背叛的几个同伴现在在做什么?
“打赢十场,我还你自由。附带你家小姐的情报,以及一双精致又漂亮的义眼,还有雪莱家本来应有的地位,如何?”自己辗转落到袭德的手上时,老教授这样对自己说。现在想来当时的自己太过急切,没有说清他和老教授的合约。毕竟义眼确实精致又漂亮,却没有说好袭德不能在眼睛上动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