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沐景天弓着腰走进来，甫一跨进门槛，便嗵得一声跪在地上，伏下身去。颤抖着声音高声道：“皇上恕罪，老臣……老臣教女无方啊——”

那般故作的自责姿态，令赵明暄恨不得冷笑出声。

呵，你这般会演戏。那么，朕就陪你演下去又何妨。

“爱卿不必如此，沐若惜虽已被朕废掉皇后之位。朕终究还没有将她休掉，所以，爱卿仍是朕的岳丈。朕若降罪于你，亦是于礼不合啊。”赵明暄的声音缓和含笑，让人听不出有丝毫的做作与虚假。

沐景天愕然抬头，一脸惶恐：“皇上言重了，真真折煞老臣。老臣怎敢，老臣又怎敢呐。”

赵明暄笑了，俊美的容颜真真让人如沐春风。他站起身，绕过书案上前，伸出双手扶起沐景天，缓缓道：“先皇曾经时常教导朕，要赏罚分明。既不能让忠臣受到一丝一毫的远去，也不可令逆贼逍遥法外。所以，沐爱卿真的不必如此。你一心为国，忠心为主。朕都看在眼里，爱卿若再要这样，倒让朕愈加为难了。”

他说得至情至理，语气亦真挚的毫无破绽，并不像往常那般深沉。

沐景天直觉自己被赵明暄无懈可击的表情一时迷花了眼，虽然他深知眼前这个年轻的君主城府之深难有人可以企及，可这个时候，他竟有些讷讷着说不出话来。

他不知道，赵明暄说的这些话里，还有他脸上和煦如春风般的表情中，夹杂了多少真，多少假。

“爱卿以后便不要再写什么罪己书之类的了，朕不会收的。”赵明暄依旧微笑着，随之，只见他转过身，从桌案上拿起刚刚呈上来的那份罪己书。递给沐景天，道：“遇到这么大的事，想必爱卿心里也不甚好过，这几日便好生歇息吧。”

沐景天忙躬下身，双手接过，道：“皇上之胸襟，让老臣惶恐，老臣谢皇上隆恩。”

赵明暄笑着点了点头。

沐景天躬身退了出去。

“皇上……”张公公见沐景天已不见了身影，忙走上前唤了一声，想是要说什么。

赵明暄略一抬手，止住了他，只淡淡道：“沐景天是个老狐狸，而且月影已查到他似乎与其他国家在暗中联系。此事定牵连甚广，此时万不可打草惊蛇，否则，只怕牵一发而动全身。必定得不偿失。”

张公公会意，低声道：“皇上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