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一听这话,脸上顿时闪过一丝窘迫,又好气又好笑,赶忙伸手轻轻推了林清雅一把,嗔怪道:“你呀,就别瞎说了,柏言肯定是有正事。” 话落,她抬眼看向程柏言,眼中带着询问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柏言,你怎么来了?”
程柏言的手指在门框上无意识地收紧,喉结随着林清雅的话重重滚动了一下。他望着半夏案头摆着的爷爷遗像,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微微发颤 —— 自苏老爷子离世后,他还是第一次踏进这充满药香的空间,每一缕气息都勾着回忆的刺。
“我是来问问……” 他的声音卡在喉间,视线掠过半夏腕骨处的烫疤,“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林清雅 “嗤” 地冷笑一声,抱臂靠向雕花药柜,琉璃药瓶在她身后折射出细碎的光:“帮忙?程医生可还记得,上回姜雨桐闹到医院时,是谁在诊断书上签了‘苏半夏’的名字?” 她指尖敲了敲柜台,老座钟的铜铃应声轻响,“我们夏夏啊,现在连给流浪猫包扎都不用人搭手,哪敢劳您大驾?”
半夏轻轻扯了扯林清雅的袖口,目光却始终停在程柏言泛白的指节上:“清雅,别这样。” 她转身从柜上取下个牛皮纸袋,里面装着新晒的陈皮,“柏言哥,你母亲的心悸症最近好些了吗?这陈皮配茯神煎水,比西药温和。”
程柏言的手指悬在半空,最终落在神龛边缘的针灸铜人上,触感冰冷如他此刻的心情。他望着半夏发顶新添的几根细白,突然发现,那个会在他值夜班时送夜宵的女孩,早已在岁月里熬出了独自承重的坚韧。
“半夏,我……” 他想说 “对不起”,想说 “我从未真正放下”,却在林清雅冰冷的注视中咽下所有话语。玻璃罐里的黄芪片在阳光下发着微光,像极了他们曾一起度过的那些温暖却回不去的时光。
林清雅翻了个白眼,转身推开雕花窗,北风卷着细雪灌进来,吹散了凝滞的空气:“程医生要是没别的事,我们还得给病人抓药呢。” 她指了指墙上新挂的 “苏氏医馆” 匾额,爷爷的字迹在冬阳里泛着温润的光,“现在啊,连陆先生都知道,济世堂的药,得用心熬,急不得。”
程柏言望着半夏低头整理药斗的背影,忽然想起她曾说 “感情像中药,得等时辰到了才能出味”。此刻他终于明白,有些错过,早已在他选择用理性切割情感时,就注定了无法回甘的结局。
“那…… 谢谢。” 他接过陈皮纸袋,指尖触到她掌心的薄茧,“如果需要什么,随时打给我。”
门在身后 “吱呀” 合上时,程柏言听见林清雅的声音混着药香飘来:“夏夏,你就不该给他好脸色。男人啊,就像没炒过的杏仁,得用热锅好好炒炒才懂事。”
雪粒子打在玻璃上沙沙作响,半夏望着程柏言消失的巷口,忽然发现他的白大褂依旧笔挺,却少了当年在急诊室奔跑时的意气风发。
琉璃灯在药柜上投下暖光,徐曼妮推门进来时棉鞋跺了跺雪,羽绒服拉链上还沾着街角买的糖炒栗子香:“刚在巷口看见个穿白大褂的背影,莫不是程柏言?”
林清雅正把茶盏往桌上一磕,琥珀色的桂圆茶溅出几滴:“可不是嘛!咱们夏夏菩萨心肠,刚宽恕了姜雨桐,这位就踩着点来了 ——” 她斜倚着刻着《本草图谱》的老柜台,指尖敲了敲程柏言留下的牛皮纸袋,“假惺惺地问‘有什么能帮忙的’,也不瞧瞧济世堂的药斗,早被陆云深新送的酸枝木抽屉填满了。”
半夏往白瓷杯里续着桂圆茶,热气漫过她眼下淡淡的青影:“不过是普通朋友间的问候,别想得太复杂。” 她望着徐曼妮凑近自己细看,忽然想起昨夜三人在火锅店分食红糖糍粑的场景,嘴角不禁扬起笑,“柏言母亲心悸症犯了,我给了些陈皮茯神,算不得什么。”
徐曼妮接过茶杯,指尖触到杯壁的温热:“没事就好,我还怕他又来提当年那档子事 ——” 她忽然瞥见柜角的恒温库钥匙扣,银制的小药碾子在灯光下泛着微光,“倒是陆云深刚捐了套新的炮制工具,那套黄铜药筛子,比你爷爷用的还精致三分。”
林清雅 “哼” 了一声,从兜里掏出手机划开相册:“可不是,今早他发消息说‘腊梅开了,邀夏夏去写生’,配图里连画架都支好了,比程柏言当年送本《内科学》可贴心多了。” 她把手机往半夏面前一推,屏幕上陆云深倚着古梅的身影,与记忆中程柏言在急诊室啃冷三明治的画面重叠又分离。
半夏低头摩挲着杯沿,茶面上的桂圆晃出细碎的光斑。她想起爷爷说的 “好的缘分像陈皮,要在时光里慢慢陈化”,此刻柜角新收的柑皮正散发着清苦,混着徐曼妮带来的栗子香,竟在寒冬里熬出几分暖融的甜。
“罢了,各有各的路要走。” 她忽然抬头,给两人添了勺蜂蜜,“快尝尝这桂圆茶,加了三钱甘草,最能调和心性。”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暮色漫进雕花窗,给 “济世堂” 匾额镀上金边。徐曼妮望着半夏整理药斗的背影,忽然发现她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素描纸 —— 是陆云深在火锅店画的,她低头抓药的侧影,袖口绣着的玉兰花,与他西装袖扣的花纹恰好成对。
琉璃灯 “噗” 地跳了下灯芯,林清雅的手机突然响起,顾明澈发来消息:“药膳砂锅已备好,就等你带夏夏来试菜。” 她猛地起身,拽起半夏的棉服:“走走走,别在这儿闻旧人留下的消毒水味了,咱们去尝尝我改良版的当归黄芪炖乌鸡,保准比程柏言的‘虚情假意’暖胃多了。”
药香混着栗子甜在室内流转,半夏任由林清雅拽着往门口走,路过神龛时瞥见爷爷的遗像在灯光下微微笑着。她忽然明白,有些告别不是遗忘,而是让过去在记忆里静静发酵,就像这济世堂的每味药材,终会在对的时辰,熬出属于自己的那碗人间烟火。
半夏一听这话,脸上顿时闪过一丝窘迫,又好气又好笑,赶忙伸手轻轻推了林清雅一把,嗔怪道:“你呀,就别瞎说了,柏言肯定是有正事。” 话落,她抬眼看向程柏言,眼中带着询问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柏言,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