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帝的龙袍被罡风撕开第三道裂口时,血珠恰好溅在严女脚边的卦象上。
少女跪坐在离阵眼三丈远的青砖上,十指嵌在砖缝里抠得发白,那些用血绘就的八卦纹路正沿着地脉向四周蔓延,像某种濒死的藤蔓在寻找光源。
"乾位三步!"她突然尖叫着拍打地面,发髻上玉簪应声而碎。
三只长着龙鳞的腐尸正从东南方包抄而来,它们脊背上倒插的青铜剑泛着钦天监特有的星芒——这些本该镇守皇陵的殉葬者,此刻眼眶里燃烧的却是叛军首领的紫瞳。
农帝旋身踢起龙渊剑,剑锋劈开腐尸喉咙的刹那,他后颈突然泛起灼烧感。
那朵轮回金莲正在吞噬他崩裂的伤口,九世记忆如同淬毒的银针,顺着脊椎刺入识海。
他看见第八世作为守陵人时,曾亲手将三十六枚镇魂钉打入这些腐尸的天灵盖。
"原来因果在这里等着。"他低笑时喉间涌上腥甜,腕骨翻转间剑光织成密网,将扑来的三具腐尸绞成碎块。
那些裹着星辉的青铜剑残片还未落地,就被阵眼中旋转的莲蕊吸入,在严女瞪大的瞳孔里熔成赤金色的流浆。
腐尸群发出类似编钟相撞的嘶鸣,它们脊背上的星图突然暴涨。
农帝踉跄着后退半步,发现地砖缝隙渗出的不再是血,而是泛着莲香的鎏金。
严女先前布下的卦象此刻正沿着金线生长,竟与穹顶倒悬的紫微帝星阵遥相呼应。
"陛下接剑!"
严女突然扯断颈间红绳,那枚刻着"严"字的玉珏撞进阵眼瞬间,龙渊剑发出龙吟般的颤鸣。
农帝握剑的右手虎口崩裂,却清晰感受到剑柄传来九道不同的脉动——那是前九世的本命法器在共鸣。
腐尸王的利爪穿透他左肩时,轮回金莲第十片花瓣终于完全舒展。
农帝在剧痛中看清怪物胸口嵌着的青铜镜,镜中映出的不是腐尸獠牙,而是钦天监首座那张布满癌斑的脸。
原来这场围杀早在他转世那夜就写在星盘上,那些叛变的镇墓兽不过是引他现身的饵食。
"你要的紫微帝星......"农帝任由腐尸王将利爪又刺入三寸,染血的左手突然拍向心口封印。
严女尖叫着扑过来时,看到莲蕊中迸发的不是金光,而是九十九盏天灯燃烧时的青焰,"朕给你看个够!"
地宫穹顶的星图突然倒转,那些被青铜剑固定的星宿开始疯狂移位。
腐尸群背上的星辉锁链接连崩断,它们在紫微帝星爆燃的强光中蜷缩成团,鳞片下涌出带着莲香的脓血。
农帝踩着腐尸王的肩膀跃至半空,龙渊剑贯穿青铜镜的刹那,整座地宫都响起瓷器碎裂的脆响。
严女抱住坠落的身影时,发现农帝伤口涌出的血正在空中凝成命格符文。
那些赤金色的纹路爬满四周石壁,将溃散的腐尸残躯重新拼合——却不是复活,而是将它们铸成三十六尊金甲傀儡,朝着阵眼方向单膝跪地。
"陛下...这是?"她颤抖的手指抚过农帝心口,那里原本的莲蕊封印已变成旋涡状的星云。
"钦天监算错了一件事。"农帝咳着血沫撑起身子,望着自动修复的紫微帝星阵轻笑,"他们以为九世轮回是诅咒......"傀儡们突然同时抬头,眼眶中跃动的金火照亮地宫深处某块残碑,碑文记载的正是初代农帝封印天外魔神的场景。
严女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突然发现那些命格符文在碑文上组成了新的卦象。
她尚未开口,农帝突然按住她后颈将人拉近,染血的唇几乎贴上她耳垂:"严氏秘传的观星术里,可曾记载过十世轮回的真正含义?"
少女的惊呼被地脉深处传来的轰鸣吞没。
傀儡们跪拜的方向,地面正裂开蛛网状的缝隙,某种比轮回金莲更古老的威压顺着裂缝渗出。
农帝背后的虚影忽然开始重叠,九世故人的面容在金光中扭曲融合,渐渐形成模糊的人形轮廓。
当最后一具腐尸化作金粉消散时,农帝突然按住严女正要结印的手。
少女怔怔地望着他瞳孔深处流转的星芒,那里似乎有千万个身影在同时捏诀。
地宫残存的星辉开始向两人周身汇聚,在严女裙裾上凝成她从未见过的古老图腾。
"别动。"农帝的声音带着奇异的共鸣,仿佛有九个人在同时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