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晏春熙,经历了这一路来的九死一生、皇权压迫,可是乍一听到夏白眉口中吐出弑君这两个字,便顿时脸色发白。
他心中只觉此举是一万个不行,哪怕他此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也仍禁不住那么觉得。
“你可是害怕?”
夏白眉一对白眉微微挑起,枯枝在他面上留下斑驳的阴影,他此时的神情近乎邪妄。
他虽问出口,可却不待晏春熙回答,便一字一顿地道:“是了,这两个字一出口,便是万劫不复了——可我不怕。”
夏白眉说着从怪石上站了起来,他的目光投向眼前的万丈深渊:“晏公子,常人为之俯首帖耳的皇权,不过是跟我在龙床上媾和的一具皮囊罢了!我不像那些大周朝臣、王孙贵族,我生在杀猪人家,若非皇上教我识字通文,我便目不识丁,若非皇上要我做臣子,我心中便没有教化——如今既然我毕生所求终究是不可得了,那么弑君又何妨?我偏就要做这个眼中无君无父、不忠不义的逆贼狂徒!”
晏春熙骇然地看着夏白眉,只见他发丝衣角皆在寒风中肆意飞扬,眼中却闪动着狠厉又兴奋的异光。
晏春熙忽然想起,关隽臣曾有一次提到夏白眉时神色凝重地说:“此阉人极凶。”
他那时不太明白,可如今终于觉得关隽臣识人极准。
是了,夏白眉并非坏人、更万万称不上是好人——
夏白眉是个彻头彻尾的凶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