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王谨之却是要抱着他,把他一步步送回那个可怖的牢笼之中。

他的手紧紧地攥着王谨之的衣襟,望着月光下王谨之深邃的轮廓和湿透的发丝,他不怨王谨之,真的不怨。

王谨之是孤儿,摸爬滚打十多年,人如其名的谨言慎行,才终于成为了王府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管事,重得王爷信任。这般地位,何等难得。

他虽然于许多事都不懂,可他晓得王谨之辛苦不易。

他本是个不配说喜欢的人。

潇湘馆里的小倌,身子被卖给了宁亲王时,这颗心仿佛也就一同给卖了,他是不该存什么妄想。

他已经胆小了一辈子了,怯怯地应对着这世间的一切责难和欺辱,被父亲卖给潇湘馆,被调教,被教导用身子好好伺候宁亲王——他从未为自己活过。

可他如今也算是死过一遭的人了。

他真的再也不想,像从前那样活着,做只任人摆弄的蚱蜢。

王谨之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出了太月池园。

他站在青花石板上,望着一左一右的岔路,忽然停住了脚步。

他低下头,和程亦轩无声地对视着。

他走的每一步,都像是王谨之和王管事这两个名字之间无声无息的厮杀,只是走了这几十步,他已感到筋疲力尽。

对程亦轩的情,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心中那层忠义和规矩纠缠在一起的枷锁,他苦不堪言,却又隐约感到一阵解脱。

“谨之哥哥,往左边……是鹤苑大院,你若要抱轩儿往左走,便放我下来吧。轩儿是回去,还是去别的地方,请你莫要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