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少天自从上了飞机,就没有一分一秒安安分分地坐着。他时不时地托着腮发呆傻笑,时不时地看着窗外像个诗人一样眺望——虽然窗外看去都是渺茫的云层,但这不影响他的兴致。

“完了,”黄爸爸在一边翻杂志,对黄妈妈说,“看吧,果然打游戏把脑子都打傻了。”

“还不是你当初让他去的!”黄妈妈正要睡觉,被打扰了很不爽,“傻了也是遗传你。”

黄家氛围一贯如此,黄妈妈站在食物链顶端俯视众生,底端两位男士不分高下,互相the one。黄爸爸被噎了,词穷,见黄少天也没有插嘴的意思,遂不再说话,专心看时尚杂志。

爸妈日常斗嘴,黄少天丝毫没有被打扰,他陷入一场绵长的回忆,这场黑白默片从他遇见喻文州开始,拉开长长的胶片,所有的细节都慢慢变得清晰,所有没有深思过的细节和片段都变得有意义起来。黄少天甚至开始得意洋洋地幻想,从见他第一面,喻文州肯定就爱上他了。

而事实上喻文州那时候恨不得拿一捆胶带封住他的嘴。

他不知道喻文州在一开始同样也看他不顺眼,不知道在那个炎热的夜晚吓唬他的人和刚刚对他表白的是一个人,他不知道他坐在自行车后座揽着喻文州的腰时,身前那个穿着白衬衫的少年心里的荒漠开出了第一朵花。

他甚至不知道他改变了喻文州,又是如何改变的,在细水长流的叮咚声里,有很多事情已经变得不一样了。

黄少天想过很多次自己告白失败的场景,他想过要怎样结结巴巴地和喻文州解释,他仍然希望他们还可以做朋友——爱情让人惯于站在低处,可他爱的人不是高高在上的坚冰,他是被微风暖日融化的一捧春水,义无反顾地向着低处奔流,入怀时,就化成了暖流。

从飞机降落到抵达外公外婆家大概又耗费了两个小时,黄少天恨不得把黄爸爸的电话抢过来用,但是他又不敢。当着父母的面说这种事情,这无异于自寻死路,他还不想英年早逝——他还多活几年和喻文州周游世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