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瑄把面具扔下,像是扔掉什么肮脏的东西。
“方宁。”他道。
医官赶紧拿着药匣进来给方宁处理面部的损伤,整个人都在颤抖。
魏瑄侧过脸对还在发愣的刘武下令,“刘副将,立即率军围了方氏宅邸,快!”
刘武走后,魏瑄不动声色站在一旁,注视着方宁。
一边脑中迅速回忆昨天的事。
在厅堂上,他被蛰之后进入幻境,又利用幻境将东方冉和方宁等人都拖了进去。但是为了不曝露自己,魏瑄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宴席过。
也就是说,他和东方冉的较量都是隔空对招。
而方宁在席间被幻境惊吓到,逃到了后堂找东方冉……
魏瑄心中骤然一沉,所以,后来那个疯疯癫癫咬了方胤一口的方宁,其实已经是东方冉了吗?
好一出桃代李僵!竟然连他也被骗过去了!
魏瑄有些懊恼。
至于方宁这个蠢人,一朝养蛇,反被蛇咬,也是活该。
片刻后,刘武率军将方氏宅邸为了个水泄不通。
方胤大惊:“刘副将,你这是做什么?”
刘武往里边瞅边道:“东方冉藏在你这里。”
东方冉是玄门叛逆,他前番让其在府中藏了一阵,推说是不知情,此事魏西陵昨天也已经罢了,怎么现在又重提?
方胤顿时脸色疾变,“刘副将,你不要血口喷人!”
他本来想说,让西陵亲自来,又一想,刘武是魏西陵的副将,他来了,不就是魏西陵的态度吗?
看来魏西陵就揪着他窝藏东方冉一事不放了,再继续追究下去,就有点棘手了。
“备车,我要去见老太太。”方胤道。
他说着甩袖就要上车。
“叔伯,此事不要告诉太奶奶。”
一道冷冽的声音越众而出。
方胤蓦地一怔,回头就见到魏西陵翻身跃下马,“方宁的脸容被毁,现在狱中,由医官施治。”
方胤当场后退一步,面色铁青,“什么?”
魏西陵随后言简意赅地将情况一说。
方胤顿时六神无主,他知道魏西陵为人磊落,绝不会撒谎诓骗。
“快,快带我去大狱里,我要见宁儿!”
“且慢,”魏西陵手执马鞭一挡,“东方冉何在?”
方胤这才想起来,顿足道:“那个老贼昨晚就已经跑了!”
魏西陵剑眉一蹙。
昨晚就跑了,即使是等到天亮出的城。此刻都已经过了巳时,恐怕东方冉早就已离开永安城了。
“传令,永安城州府十二郡沿途搜索,封锁所有港口。船只一律不得过江。”
东方冉必急于逃离江州。他除了北上过江,就只有南下去南疆了。
南疆属于番夷部落,不通言语,东方冉不会去南疆,就只剩下北上一条路了。
入夜,江边风高浪急。
渡口被封锁,把守森严。
东方冉已经在江岸边滞留了三天,根本就没有机会过江。
此时已经是严冬,这个时候原本就客旅稀少,渡船一天就那么两三趟。如今沿江封锁,到处都是江汉大营的士兵,落网密布,插翅难飞。
东方冉叹了口气,只恨自己不能化身为鳌鱼,游过这长江,处心积虑后,竟被困在此地。
他穿着落满尘土的长衫,在江边徘徊,已是走投无路。
月光下芦苇雪白一片,寒风刺骨,浪涛拍岸。
此时此刻,不由得心中渐生凄凉,只觉得半生寥落,到头来两袖风霜。
他不甘心,论天赋、谋略、胆识,他都不输于谢映之,为什么天下人都要和他作对。
就在这时,他听到芦苇丛中传来林壑松风般萧冷的琴声,正合他此时寥落的心境。
他不由踱步寻声而去,就见一艘小舟停在芦苇深处,船篷低矮,甚为不起眼。
东方冉心中狐疑,这是江边,又是隆冬季节,怎么会有抚弦待客的歌女?而且听这琴声,颇有雅意。
不过这种小舟,想要过江是不可能的。尤其是这个季节,风高浪急,驶出没多久就要被浪头打翻。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琴声戛然而止。一名青年一俯身从船舱里走出。
他身段不算高,月光下容貌俊秀,长发束于头顶,但没有扎发髻,而是自然垂落,颇有行走江湖的潇洒。
东方冉阅人无数,一看那窈窕的身形就知道是名女子。
“请问是薛潜,薛先生吗?”
对方直接点出他的真名,让东方冉不由心中一震,立即警觉起来:“阁下是谁?”
那青年道:“主君让我在此等候先生,送先生过江。”
东方冉一诧:“就这小船能过江?”
那青年很有把握:“小舟不易被官军发现,我年少便来这江南之地,熟识江上风浪,必然送先生安然过江。”
入夜,萧暥坐在案前磕松子做手工,火盆烧得很旺,屋里干燥温暖。
萧暥心想,这会儿就缺一只猫了。烤火磕松子撸猫,什么都不用担心,真是神仙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