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她了解,纪如许似乎很年轻的时候就过世了,那无非就是两种可能性最大,生病了或者出意外了。

“不是。”纪岩的眸子暗了暗,手里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那是怎么了?”秦桑被勾起好奇心,不把事情搞明白了,她睡不着觉。

他的目光沉重了些许,好一会儿才说道,“我爸,是自杀的。”

闻言,秦桑从床上坐起来,她怎么想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酝酿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纪岩揽住她的肩膀,轻轻叹了口气,“还记得上次我跟你说的,妈反对你做生意的原因吗?”

“嗯。”难道是跟纪岩的父亲有关系?

“知道大革命吗?”

十九年前,大革命进行的如火如荼,到处都是抓人纠错的红卫兵,知识分子,农民,干部,甚至是军官,只要被指出犯了错误,全部都不能幸免,明天或者下一秒你有可能就被人举报了,一时间人人自危,人心惶惶。

此时的纪家如履薄冰,大儿子纪振松连续好几天高烧,迷迷糊糊的,连话都说不出来,村里的王大夫也没办法医治,一开始他以为是中暑了,后来才说应该是感染发炎,要退烧恐怕得到镇上买阿司匹林,他只能帮忙弄到票据,不能弄到药品。

第442章 四四二、我注意你很久了

那时候物资短缺,买东西哪有那么容易,何况还是这种高效药,但是为了自己的儿子,纪如许不想放弃,买药不仅要靠关系,还得花钱,家里种的庄稼都是公家的,上面看得又紧,不可能拿去卖钱。

于是他就跟徐桂英商量着,把这段时间留着的鸡蛋拿到镇上卖,再将家里的积蓄凑一凑,看能不能给纪振松换点药。

一开始徐桂英是不太同意的,但是她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儿子那么痛苦,一晚上没合眼,最后还是依了纪如许,又叮嘱他千万要小心,别被熟人撞见。

纪如许连声应好,趁着天色还早,提着篮子就出门了,过程虽说辛苦了些,结果却是令人欣慰的,很快他就从镇上拿回一盒阿司匹林,纪振松吃了一回药以后,当晚病情就有所好转,正在几人激动得快要落泪的时候,第二天早上家里来人了。

九岁的纪岩永远也忘不掉那一幕,那些人一进门就找到了纪振松救命的药,说他们家这样的条件不可能买的到这种药,于是打着“清理资产阶级”的名号,把纪如许拖了出去,拷上枷锁,就因为有人举报他父亲去卖了一篮鸡蛋。

徐桂英扔下碗,跑过去求他们,说自己的丈夫是迫不得己的,说他们的儿子需要那些药,但是没有人听她的话,纪如许还是被押走了,徐桂英追着他们跑了一大段路,最后被棍棒打得走不动了,才被几个村民送到家里。

纪岩怔怔地看着跌碎在地上的瓷碗,还有纪振松沉睡的脸,在三伏天里,莫名感到一丝冷意——就在刚刚,他脑子里想做出无数个反应,双脚却犹如灌了铅一般。